朴智旻在暗夜裡潛入玉鋪人家的宅邸,或許是今夜為大喜之日的緣故,整個區域都散發著一股酒味,濃烈到足以掩蓋人的氣息。

  他皺了皺鼻子,仔細分辨朝原的味道,朝著東邊的廂房而去。

  朴智旻瞧見亮了暗燈的房間。此時應當是新婚夫妻洞房花燭夜的階段,不過晚澐說了朝原遭遇危險,想來他們就是在獨處時被除妖師捉住的吧。

  但裡面實在太過安靜了,他總覺得哪裡有詐。

  朴智旻眉頭緊鎖,拔了一根頭髮下來,灌入了法力,試探性地滑入地上的門縫中。

  然而那根髮絲還沒順利鑽入房內,就已經被燒成灰燼。

  朴智旻一顆心提了起來,這間房內被除妖師貼了符咒,看來只要妖物進出就會被傷到,那麼朝原在裡頭的狀況可能比自己想得還要危險。

  他曉得朝原還活著。只是除妖師沒有在發現他的時候立即斬除,難道就是想要將更多妖狐引到此地……

  這像是特意營造出來的明顯陷阱。朴智旻握了握手中的摺扇,開始思考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。

  這畢竟是一個幻境,老實說,他不曉得若是在絕境陣中意外身亡,是否也會對現實肉身造成任何損傷。就因為他了解眼前的虛假,他反而無法下定決心伸出援手。

  朴智旻抿了抿唇,心中搖擺不定。

  裡頭的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猶豫,模模糊糊的聲音時機恰好地穿過了木門,傳進他的耳裡。

  「師……唔、師父……」

  是朝原的聲音。

  朴智旻認了出來,無聲地吸了吸氣。

  他真是卑劣。難道就因為這裡是幻境,所以他就可以隨意計算他人性命的價值嗎?

  朴智旻忽然醒悟過來,瞪視著自己的雙手。他知道真實的自己是誰,可對活在這個世界的朝原來說,他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師父。

  朴智旻咬了咬牙,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,收斂了身上的妖氣,提起扇子將門推開。

  屋內的燈火在一瞬間熄滅,周圍陷入了黑暗中。朴智旻乃是妖獸之身,以他的眼力,馬上就看到有個人影渾身無力地躺倒在床上。

  朴智旻謹慎地打量四周,確認周圍無人埋伏,才趕緊上前將半昏迷的朝原扶起。

  然而才一碰觸到對方,朴智旻就心叫不好。

  這是什麼氣味!?

  他腦海警鈴大作,看見朝原衣襟裡的香囊時,身體已逐漸開始感到麻痺。

  居然作用得如此之快……朴智旻臉色一沉,飛快地以狐爪割斷那袋香囊,抱著朝原就要趕緊離開,身後卻猛地傳來了另一人隱隱約約的體溫。

  糟了!這氣味讓他的感官都變得遲鈍——

  朴智旻來不及閃避,雙眼被那人用一條布從身後一把矇上。

  他想要反抗,手腕卻被對方眼明手快地制住,懷中的朝原跌落地面,倒在地上不省人事,他的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。

  好霸道的藥性,這除妖師到底是誰……?

  朦朦朧朧中,朴智旻感覺到那人環抱住自己的腰,將他卡死在懷裡,而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有些熟悉,從鼻子裡哼出氣來的輕笑聲。


 

 

 

  意識到自己清醒過來的瞬間,朴智旻的呼吸停滯了一秒,接著他強迫身體放鬆下來,讓呼吸再度變得和緩,偽裝成仍然昏迷的狀態。

  雖然肌肉還有些發麻無力,但感官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。他四肢都被綁著,兩眼也矇著布看不見,於是他便用耳朵去聽、鼻子去聞。他聽見燭火在燃燒,和蟲鳴鳥叫的聲音,周圍有家具的木頭氣味,還有明顯的藥草味道。

  這會是那位除妖師的居所?還是專門關押妖物的倉庫?朴智旻暗自猜想著,沒過多久,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,有一個人踏入了屋內,腳步沉穩,聲響卻極輕,實力定然不俗。

  隨著他走進,朴智旻還聞到了一股酒香。

  那除妖師不知在做些什麼,衣服悉悉簌簌地摩擦著。忽然,他的手朝朴智旻的身體探來,後者竭力克制自己放軟身子,不要做出任何反應,接著除妖師便一手環過他的後背,抬起了他的上半身靠於床頭。

  「該醒過來了。智旻。」他聽見男人撫弄他的髮絲,柔聲說道。

  這人的嗓音瞬間讓朴智旻的腦袋像炸開來一樣,一片混亂。他馬上就裝不下去了,一把用被捆住的雙手抓住那人的衣袖,胸口劇烈起伏。

  「田柾國!?」

  「原來你早就醒了。」

  一根手指從側邊輕輕滑入矇眼布中,將朴智旻眼前的障礙物勾開,使他得以看清四周的景象。

  他所待的地方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小臥房,除了他身下的床榻,就只剩一個擺在床邊的小木桌,其他什麼也沒有。

  田柾國就坐在床沿,在如此簡陋的房間內突兀地穿著做工華麗的喜服,朴智旻低頭看了眼自己,他也是一身的大紅色,上頭繡製的鴛鴦和牡丹,從顏色和位置來看都是一對的。

  這暗示似乎夠明顯了,可朴智旻不敢深想,喉嚨乾澀地問:「這是什麼意思?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朝原那裡,還將我帶來此處?」

  「你不明白?」田柾國反問他,目色灼灼。朴智旻瞪著他不說話,他便笑了笑,把朴智旻的手牽進掌心裡。

  「今夜我偶然撞上的朝原和他的夫君成親,我本以為朝原走上歪路,哄騙了人類,要對他不利,卻沒想到他們是真心相愛。」田柾國把玩著朴智旻的手指,緩緩將他的所思所想道出:「他們不但都是男兒身,而且一個是妖狐,一個是人類,我馬上就想到了我和你。我尋思著,如果他們倆都能共結連理,那我們又有什麼不可以?我對你的感情,只會比他人多,絕不會比他人少。」

  朴智旻聽見田柾國毫無徵兆的告白,感覺藥性又衝上了腦袋,頭部發暈,連心跳都變得不穩。

  「什麼?你……我不懂,你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……?」一時之間,朴智旻竟無法具有條理地分析眼下的場面,渾身因為緊張而開始燥熱。

  「我的目的就是要和你成親。」田柾國被朴智旻少有的、不知所措的神情逗笑了。他動起手指替朴智旻把手上的繩子解開,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,「雖然臨時了些,但我好歹還向蘇少爺跟朝原借來了喜服,這樣瞧著是不是就有那個氣氛了?」

  朴智旻張了張嘴,用力將手抽了回來,撇開頭低聲道:「……別對我開這種玩笑。」

  田柾國見他這樣的反應,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
  「我就猜到你會這麼回我。」他離開了床鋪,伸手拿過兩個用紅線綁在一起的酒杯,「那好吧。只要你配合我喝下這杯酒,我就告訴你實話,你問什麼我也都會回答,行嗎?」

  朴智旻懷疑地看著他,「你會說到做到?」

  「我會。」田柾國篤定地說,將其中一杯酒交到朴智旻手上,「你不信任我的話,對我下咒也可以。」

  朴智旻握緊了酒杯,又悄然鬆開,「……不了。還不至於做到那種地步。」

  「那來吧。」田柾國引導著他舉起手,兩人互相勾住手臂,紅艷的衣服彼此摩擦,金色盛放的牡丹交疊在一起,吸引了朴智旻的目光。

  「不是那邊。」田柾國突然用另一隻手提起了朴智旻的下巴,「是這裡。喝合巹酒的時候,應該好好看著對方的眼睛。」

  田柾國的手指擦過他的下巴,那一瞬間的觸感令朴智旻抖了抖手,雖然杯子裡的酒沒有撒出來,但心裡頭五顏六色的情感卻像是用力的翻倒了,別樣的顫慄忽然在胸腔蔓延開來。

  朴智旻有些難受地蹙起眉心,他知道田柾國討厭苦的東西,可面對合巹酒苦澀的味道,他居然能夠面不改色,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,這讓朴智旻無故地想要退縮。

  喝完這杯酒就沒事了。他安慰自己,和田柾國對視著,一口乾掉所有的酒。熱辣的感覺滑過喉頭,他登時感覺身體變得更熱了,不禁抬手扯了扯領口,然後被面前的人一把捉住。

  這次田柾國用上了十足的力道,故意不讓他有機會掙脫。他的指尖從袖口處,滑過朴智旻的手腕內側、掌心,最後擠開指根的縫隙,和他的手指纏繞在一起。

  朴智旻的喉結動了動,還被綁著的雙腳在棉被底下無意識地搓動。然而他稍微撇開視線,田柾國立刻就拉了拉他的手,從前方抵住他的額頭,迫使他只能抬眼望向自己。

  「酒喝完了,也該給你聽聽我的真心話了。」田柾國眉眼含笑,他的呼吸離朴智旻很近,後者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鼻尖蹭過了臉,彷彿撒嬌,又或者是調情。

  朴智旻背部汗濕了一片,他雙唇微啟,卻始終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。

  田柾國餘光瞧見微微露出髮外的通紅耳尖,喘著氣笑了笑。

  「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對吧。」他說話時,有一些被藏在嘴裡的含糊音節,給縈繞在兩人間的躁動增添了更多曖昧。他一下又一下,由輕至重地揉捏著朴智旻的雙手,在對方忍不住發出極小的喘息時,往下含住了他的嘴唇。

  朴智旻反過來緊緊地掐住了他的手,田柾國懶得理會那小小的疼痛,張開了嘴巴,如同餓極了的野獸一樣,發了狠地去吸吮那對豐盈飽滿的唇瓣。他的舌頭在朴智旻大口喘氣的時候長驅直入,舌尖強硬地將另一人口腔中的舌頂起,要他同自己一起肆意地來回滑動,將對方的唾液吞入口中。

  朴智旻快要受不了了,他的身體熱得異常,額角全是汗水。田柾國的吻令他呼吸到的空氣都如同在肺部燃燒,引起一股窒息般的暈眩感。他忍不住發出幾聲求饒的嗚咽,雙腳從被子裡滑落到地面,難耐地以腳掌摩擦著地板,好像這麼做就能緩解正在侵蝕著全身上下的癢意。

  田柾國察覺到朴智旻的動作,忍耐著體內越發蠢蠢欲動的情慾,向後退開,給予他得以喘息的空間。

  「……抱歉,我太著急了。」田柾國看著朴智旻漲得通紅的臉,還有夾帶一絲微妙怒氣的眼神,他蹲到後者的腳邊,擺出了示弱的姿態,一臉無辜地仰望著他。

  「你……!」朴智旻想到剛才他幾乎要沉浸在那個親吻裡,羞惱地用衣袖抹去唇上的水漬,「你到底在想什麼!」

  「我在想,要怎麼樣才能讓你知道我的心意。」田柾國的視線專注且熾熱,「我想讓你明白,我渴望與你成親這件事並非兒戲,是我期待了很久的願望。朴智旻,我從很久很久以前,就已經喜歡上你了。」

  朴智旻愣了愣,垂在身側的手在他說話時捏緊了被子,喃喃道:「不可能。」

  且不說田柾國在幻境中和妖狐有著弒親之仇,他厭惡著妖狐,根本不應該愛上自己,就算他真的陰錯陽差地這樣認為好了,那也是假的,是絕情陣中營造出來的幻覺,並非田柾國真正的心意。

  這難道也是陣法特意製造給他的一場磨練嗎?一思及此,朴智旻便感到陣陣不安,他不願牽扯進田柾國的試煉裡,他害怕自己無意間做出的行為,更甚者他的存在,會成為田柾國的阻礙。

  「有什麼不可能?」田柾國不服地反駁:「你待我那般的好。你把你的關懷、維護、溫柔都給了我,你還對我說過愛惜我,要我相信你的真心,那你又為何不肯信我?」

  「……那不一樣。」朴智旻吶吶地說。他該如何向田柾國解釋?他的愛惜是真的,因為他曉得何為真實。他也知道他不是竹山上的普通妖狐,他是天界的天官常月仙君,而田柾國則是奉命鎮守天界的清陽大君。

  然而現在說喜歡他的,只是道門弟子之一的除妖師田柾國,並不是現實世界裡的戰神阿修羅。田柾國他沒有現實的記憶,他在這裡經歷的種種,做出的任何事,都不能完全代表實際上他的所思所想。

  或許等試煉通過以後,他會恢復在陣中的記憶,將絕情陣中的田柾國吸納為自己的一部分,可就因為如此,朴智旻更不能在這種時候佔他的便宜。他無法想像,若清陽大君知道他這個小時候照顧過他的兄長,竟然在幻境中和神智不清明的他糾纏在一起,他會做何感想。

  他絕不能對田柾國做出不道德的事情。方才的吻就算是越界了,更多的喜歡,他沒有辦法接受。

  「是一樣的!」田柾國發現朴智旻的態度和他設想的不同,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袖口,「你分明也喜歡我,為什麼不願意承認?你在顧慮什麼?」

  「夠了!」朴智旻頭疼地側過身子,「這件事不必再討論了,反正我就算說了,你也不會懂。你趕緊放我離開。」

  田柾國聽見這番刺耳的話,呼吸陡然沉重下來。

  「我絕不會放你走。」田柾國那雙圓潤的眼睛被濃烈的執著覆蓋,顯得漆黑可佈,「我等了那麼久,忍耐了那麼多年,才碰巧遇見這一個機會。」

  就如朴智旻了解他一樣,一旦想起過往的那些事,朴智旻的心思就變得很好解讀。還在竹山的時候他便試探過,用玉珮和他見面的時候也是,剛剛的親吻則讓他確信,朴智旻和他有同樣的感覺。

  既然如此,那他為何還要拒絕自己?

  田柾國望著朴智旻沉默下來的表情,回想他今夜說過的那些話,突然瞪大了眼睛。

  「我明白了。原來如此……」他苦笑著自言自語,頹喪地將頭抵在朴智旻的膝上。

  「……柾國?」朴智旻見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,猶豫了下,還是選擇把手覆在他的頭頂,當作安慰。

  田柾國安靜了片刻,主動蹭了蹭他的手後,仰起臉說道:「哥,原來是我搞錯了一件事。」

  朴智旻以為田柾國終於打算放棄,他在若有似無的失落中放鬆下來,接著感受到一個親柔的吻落到了他的手心。

  「是我錯了。我以為這些年你有察覺到我的變化,沒想到你遲鈍得很,到了現在都沒發現。」田柾國說話時,唇瓣總不經意地摩擦的他的掌心,帶來強烈的癢意。朴智旻趕緊收回了手藏在背後,始作俑者笑著瞥了他一眼,繼續開口。

  「哥,仔細想想我說的話啊,你都不覺得哪裡奇怪嗎?」田柾國無法主動道破,他只能給予提示,讓朴智旻自己去發現。

  田柾國這麼一提,朴智旻才察覺那個被他忽略的叫法。

  ——「哥」。

  在絕情陣裡,田柾國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,因為他們並非親如兄弟的關係。

  朴智旻想到了某種可能,不敢置信地低頭看他。

  田柾國經過這些年完全成熟了的俊臉上,揚起富有深意的微笑,「我說了,我等了很久很久。在哥你還什麼都不知道,仍然把我當成孩子看待的時候,我就喜歡著你。」

  很久很久。幻境裡的田柾國……除妖師田柾國只和他在竹山上相處了半年,如果是他來使用這種量詞,未免也太過奇怪。

  除非……除非他真的擁有身為清陽大君的記憶,那一切都將變得合理,田柾國對他的態度轉變也有了解釋。

  「但這怎麼可能……你在這裡,理論上沒有辦法……」朴智旻驚疑不定,他們最初遇見的時候,田柾國分明就沒有記憶,他相信這也必定是入陣試煉的必經過程,他如何能在試煉中途找回記憶?

  「『理論上』。」田柾國強調,他的臉從朴智旻膝上離開,兩手捧起了後者被綁住的雙足,「不過其實,就算是這裡的我,也偷偷地對哥產生了情慾,這你肯定也沒有發現。」

  什麼?朴智旻再一次受到了衝擊,田柾國看著他透出傻氣的茫然神色,輕笑一聲,替他解開了腳踝的繩子。

  「很神奇吧?不論我身在何處,變成何等模樣,我都會喜歡……不,應該說,我都會不可自拔地愛上你,並且渴望擁抱你,佔有你。」田柾國緩慢地抽開了繩子,他的雙手一左一右地搭上了朴智旻的腿,從小腿開始向上撫摸,然後施了點力分開他的膝蓋,順勢將垂落地面的喜服裙擺撩至他的腰間,露出底下的白色褻褲。

  田柾國從地上站起,用自己的身體阻擋朴智旻合起雙腿,他按著他的肩膀,將他推倒至床上,對慌亂無措的妖狐說道:「哥,你對我說要『以心所感,不以虛相妄言評斷』,那是不是不管我在這裡成了什麼樣子,你也都會一如往常地愛我、疼我?」

  他正在一顆一顆地解開朴智旻身上的喜服,朴智旻能感覺到接下來他想做什麼。他認為自己不能就這麼被對方牽著鼻子走,可是一接觸到田柾國的雙眼,一想到現在的他是保有記憶的那個戰神阿修羅,朴智旻就渾身發軟,動彈不得。

  「智旻哥,你得說說話,我才能明白你的想法。」田柾國低下頭親吻他的臉頰,寬衣解帶的動作一點也沒停,他的右手甚至已經鬆開了朴智旻的褲帶,探進了他的褻褲裡。

  以前朴智旻和田柾國打鬧的時候,在他面前赤身裸體過好幾次,可是他從未被這般觸碰過,溫熱粗糙的手和他的肌膚緊貼在一塊,隨便摩擦都能引起陣陣顫慄。

  「田柾國,等一下……!」朴智旻伸手去扯他的衣服,但他根本比不過對方的力氣。田柾國一下子就找到他的脆弱之處,用整個手掌包裹了起來。

  朴智旻的頭皮幾乎要炸開,他忍不住抬起腳,用膝蓋去頂田柾國的側腰,而後者因為他的反抗,動作反而更加放肆。

  朴智旻用力抽了一口氣,身體敏感地發著抖,他的下身在田柾國的逗弄下逐漸濡濕了他的手,田柾國一邊把他的褻褲往下扯,一邊摸索著他後方的入口。

  朴智旻急促地喘息,他原本應該是想要推開田柾國的,可他腹部被對方帶起的那團火熱,令他難以克制地主動挺起了腰,方便手指進入。

  田柾國插入了一根手指。他修長的手被濕潤緊緻的甬道熱烈地纏住,朴智旻的後穴收縮時,一下一下地擠出了水漬,田柾國瞧見此景,不由喉頭乾澀地舔了舔嘴唇。

  「聽聞男性妖狐也能夠自行製造潤滑的體液,看來這是真的了。」

  朴智旻滿臉漲紅,他躺在床上,能看見田柾國充滿情慾的神色,再沒有什麼能比他此刻的動作與姿態更直觀地展現出那份喜歡。朴智旻只要一想到後續會發生的事,他就心跳如擂鼓,還未真正開始,兩眼的眼角就已被熱氣燻上一層水霧。

  田柾國的雙手一刻不停地動著,一手在上方靈巧地退去朴智旻的衣服,一手則在羞恥之處來回搗股,他的手指進得越多越深,那裡滲出來的液體就越多,將密道從裡到外徹徹底底地潤滑,迫不及待要接納似地。

  事已至此,朴智旻曉得他已經毫無拒絕的餘地了。

  儘管他仍然懷疑自己是否不該放任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,可下一秒他又忍不住自問,他真的不想要嗎?他真的能狠心地推開田柾國嗎?

  朴智旻在被愛撫的顫慄中,用雙眼描摹著面前的人。

  他是他最疼愛也最憐惜的弟弟,他還是能從田柾國身上看見那抹稚嫩的影子,但現在的他更符合戰神阿修羅該有的形象,鋒利俊朗,逐漸成熟的臉龐和身形都帶有一股冷厲,深藏在他體內深處的力量感,能從他撐起的手臂肌肉窺見一二。

  田柾國不會永遠是他記憶中的男孩。在朴智旻眼前的,是已經長大成人的男子,一個渴望擁抱他的男人。

  朴智旻感到一股沒來由地心慌,他明白那是本能中面對無法掌控之物會有的害怕,可是與其一同湧上的還有難以啟齒的興奮,他身體裡因為修練而壓制已久的淫性彷彿在大聲叫囂,讓他頭腦眩暈,呼吸異常急促。

  田柾國幾乎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朴智旻身上,很快察覺到了他的反應。他立刻抬起眼來查看,在瞧見朴智旻陡然冒出的狐耳和獠牙後,他笑彎了眉眼,抬手碰了碰他豐滿的紅唇和利牙。

  「看來是差不多了。」田柾國抽出手指,舉著朴智旻兩條光裸的腿架到肩膀上,將硬挺之物掏出,輕輕抵在不斷收縮的穴口前。

  朴智旻以為他就要這麼長驅直入,不由兩眼發直地看著那個地方,可田柾國只在那處稍微蹭了蹭,就停下了動作。

  「智旻。」田柾國突然問:「我不想強迫你,所以你老實告訴我,你想不想要我?」

  朴智旻只是稍微感受到硬物前端的弧度就快瘋了,他的性器直挺挺地立著,明顯昭示了他的狀態,田柾國卻偏要在這時候逗弄他,逼迫他說他想聽的話。

  朴智旻睜著眼瞪他,妖異的光在眼中明明滅滅,而田柾國對他的催促視而不見,只是笑著,等待他的回應。

  朴智旻憋著一股氣,咬住了他伸在自己嘴旁的手,帶著粗喘與羞赧回道:「想要……」

  田柾國的身子壓了過來。陰影一下子把他的眸色帶得很深,他用拇指主動卡著狐類的犬齒,嗓音暗啞地說:「有多想?從何時開始想?」

  他好像想把朴智旻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想法都看穿,一雙眼顯得很有侵略性。被他這麼看著,朴智旻心中的那股悶氣驟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自抑的欲潮,他的腹部發著抖,陣陣的搔癢令他喉結上下滾動,嗓音迷茫而無助。

  「我、我不知道。」朴智旻說的是實話。愛意的累積是難以估算,也難以辨明的。他會不知不覺地增多、不知不覺地變化,這個過程幾乎無法被察覺,只有在某個時間點回頭看的時候,才會發現它好像從一開始就在那,也彷彿從最初就已然長成了如今的形狀。

  朴智旻忍不住抬起手,以珍惜的力度捧住了田柾國的臉。

  「我只曉得,我現在會變成這副模樣,全都是因為你。」

  他會為了田柾國心慌意亂,為了他情難自抑,甚至忘記了平時的修行,在他面前顯露獸性,因為他而拋盔棄甲。

  田柾國聽了他說的話,驟然屏住呼吸。

  片刻後,他低聲嘆息:「……你贏了。」

  他沒有再讓朴智旻多等,兩邊的膝蓋壓到了床鋪上,那根粗長的東西便隨著姿勢的改變,擠進了狹窄的穴道裡,將裡頭的嫩肉都一點一點頂開。

  田柾國忍耐著衝動,進得很慢。這樣的速度反而讓朴智旻更清晰地感覺到他是如何進入自己,似乎連勃發性器上凸起的血管,以及那股有力且熾熱的搏動,都能透過內壁的收縮描摹出來。

  朴智旻雖是妖狐之身,但他是被天界捧在手心上的九尾銀狐,平時被保護得很好,這還是他第一次品嘗到性事的滋味。強烈而富有衝擊性的快感令他立刻挺起了腰,顫抖著吐出斷斷續續的呻吟。

  田柾國緩緩地將性器全數埋了進去。朴智旻的身體裡比他想的還要熱,並且因為妖狐體質的關係,甬道已經足夠濕潤,他的硬挺被緊緊地包裹著,就像過去朴智旻的懷抱一樣,溫暖得蝕骨銷魂。

  朴智旻被他頂得那樣深,實在難以抑制住叫喊,他連貼在田柾國臉頰兩側的手都支撐不住,掉下來的時候,田柾國飛快地將其握住,順勢壓在他的頭部左右,然後將唇貼了上去。

  如果說前一次的吻朴智旻還有些欲拒還迎,那這一次他幾乎成了迫不及待了。

  田柾國一抵過來,他便自己張開了嘴,兩人的舌頭在中間交會,於半空中相互磨蹭了一會兒,然後才吮吸著對方,將彼此的舌納入口中,極盡淫靡地在口腔裡翻滾滑動,那種濕滑的觸感舒服得叫人上癮。

  朴智旻有些著迷地用舌頭和田柾國糾纏,他們的唇瓣相抵著,在深吻中的每一次相擦而過,都帶來與眾不同的酥麻,引誘他用起自己那對犬齒去輕輕啃咬田柾國的唇肉,以尋求更多來自親吻的刺激。

  朴智旻的身體因為一個吻而融化,他的肌肉開始放鬆,不知不覺對著身上的人徹底敞開,而田柾國便抓準了這個時機,幅度微小地挺起了腰。

  朴智旻的身體被有頻率的抽插帶著一起晃動,他起初還沉浸在與田柾國的親吻裡,沒察覺什麼不對,可當下身進出的幅度越來越大,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掙扎起來。

  他的身體敏感得很,妖狐的特性會為承歡做好完美的準備,因此田柾國每一次強硬的蹭動,朴智旻都並不覺得痛苦,反而全是綿延不斷的歡愉。

  「啊……柾國……」朴智旻轉動著被摁住的手腕,兩腳蜷曲著離開了田柾國的肩膀,他不知道原來性事的快感也能這麼可怕,讓他承受不住地想要逃離。

  但田柾國不會給他這個機會。

  他把朴智旻壓制得很死,十指和他緊緊相扣,胯部有力且深沉地擺動,插進去的時候朴智旻的臀部都會不受控制地跟著抬高,便於田柾國變換角度,進入更隱密的地方。

  朴智旻前前後後流了一片的水,濡濕的感受令他羞恥,與田柾國交合時水漬被擠壓出來的聲音更是讓他無地自容。可這些感官上的刺激卻一個個加深了情慾的催化,他的身體無比誠實地興奮著,興致高昂地渴求更多、更熱烈的肉體碰撞。

  朴智旻仰起頭,發出破碎不堪的呻吟。他的手掌被田柾國肆意揉捏,同被硬物來回蹂躪的密道一樣,陣陣酥麻透過皮膚傳到了他的四肢百骸。可田柾國似乎還嫌不夠,他在操幹間對著朴智旻的胸口細細密密地舔吻,像是在模仿要找奶吃的小狐狸,舌尖把乳頭弄得挺起來了,便張口含進嘴裡吸吮,不論是上面還是下面的動作,都極盡所能地煽情。

  「田柾國……我、我不行了……!」朴智旻被他逼出了眼淚,田柾國所有那些無法完全以言語道出的執著和佔有,竟在性愛間展現得淋漓盡致。他幾乎被對方鎖在懷裡,無法逃離,只能被動接收那人兇猛熱烈的愛意。

  田柾國放開了他的胸膛,舌尖劃過胸口那條淺溝,舔過了他的喉結,最後在他的嘴上短暫地一啄。

  田柾國的唇沒有遠離,幾乎就貼在朴智旻的旁邊。他輕笑著開口:「哥在說什麼呢?你可是妖狐,體力比常人好了不只一星半點。」

  他忽然鬆開了手,卡著朴智旻的膝窩,將他的長腿半折著壓下,勃起的熱柱向外拉開一大段,然後又猛地進入、再進入,直到囊袋緊貼著挺俏的臀部,再也擠不進東西為止。

  朴智旻被田柾國一寸寸地捅開,肉壁每一個地方都被毫不留情地磨過,他的下腹一陣痙攣,呼吸亂得可以,口中也僅剩毫無意義的喘息。

  他頭腦昏漲地抬眼去看那個眉眼俊俏的郎君,他面容的色澤和身上大紅的服飾相互映襯,眼神卻深邃得攫人呼吸。田柾國似乎是發現了他的注視,也跟著望了過去,朴智旻從他的臉上看見一絲阿修羅天生帶有尖銳和狠戾,自從他與自己生分之後,那是朴智旻最常見到的姿態。

  可是現在田柾國展露最多的卻是對他的愛意和眷戀。曾經隱密的、陰暗的,那些掩藏在每一個垂眸之下的情緒,朴智旻終於看到了,也終於感覺到了。

  就是在這奇異且毫無道理的一瞬間,朴智旻本就搖搖欲墜的防線全數潰堤,他對於田柾國親情與愛情交錯,難以分類的感情,在此時達成了一致,並且迅速膨脹,將他的心口堵得滯塞不已,倘若不做些什麼,就會越發難受。

  朴智旻忍不住伸手摟住了田柾國的肩膀,愛憐地親吻後者的耳朵,在他耳畔不斷地輕喚:「柾國……柾國啊……」

  好似他的所有——那些過去與現在的記憶,這顆跳動的心臟,還有他的靈魂,都融合在那一聲聲呼喊裡,轉化成了他的形狀,交給了對方。

  田柾國似有所感,他感受著朴智旻帶給他的溫度,聽他用溫柔的語氣喊自己的名字,眼眶溼潤了起來。

  這一刻使他曾經的忍耐和克制都有了意義。

  「智旻,我愛你。」田柾國將臉埋在朴智旻的頸窩,聲音染上了哭腔,「我一直愛著你。」

  一直看著他,一直想著他。從小時候明目張膽地喜愛,到成熟後小心隱藏的貪戀。田柾國那時明白他的感情不能張揚,他也不願意嚇著朴智旻,所以他克己守禮、保持距離,想要等時機最成熟的時候,以一個男人的身分,對朴智旻訴說他的情意。

  在絕情陣的相遇是個意外,可正是這個意外,讓他得以和朴智旻拉回距離,覺察到年少時他未曾發現的東西。

  他生長在曦雲山上,那裡雲霧繚繞,過於高聳的山,讓人置身其中時,總會有種被與世間萬物隔絕起來的錯覺。

  能帶來一點人氣的,就只有他身邊的奴僕。可惜,他們每個都態度冷淡,並且來來去去,就像那些雲和霧一樣,虛無飄渺,看似圍繞在身邊,其實一點也留不住。

  唯有待在桃林峰的日子是不同的。他可以與哥哥們玩鬧,累了的時候,枕在朴智旻柔順又溫暖的絨毛裡酣睡。

  在那裡,萬物觸手可及。

  田柾國嚐過一次將實物握在掌心裡的滋味,他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。

  他害怕空虛,恐懼孤獨,他不想成為區別於天界眾人,只為順應天道而生的阿修羅。

  他渴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邊,像他義無反顧地愛著對方一樣,那個人也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。

  朴智旻努力平復緊繃的呼吸,伸長手臂,盡自己所能的,將田柾國抱得更緊,緊到他們兩人的身軀再沒有一絲間隙。

  「我知道。」朴智旻撫摸著頸邊低垂的腦袋,他的聲音和雲霧一樣輕盈,可是說話時的滾燙氣息,足以在田柾國的耳邊烙下印記。

  「柾國,我知道的。」

  朴智旻極有耐心地安撫他,其實他並不算脾氣非常好的人,但在田柾國面前,他的底線不復存在,包容無限擴大,只有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,他可以容許他、縱容他的為所欲為。

  朴智旻小小地勾起一抹微笑,對他說:「我也愛你。」

  此時此刻,他終於能夠毫無芥蒂地說出這句話。

  「我愛你呀,你明白嗎?」朴智旻溫柔地蹭了蹭田柾國的頭頂,手指在後者通紅的耳尖上時重時輕地揉捏。

  田柾國這才緩緩抬起頭來,他原先漆黑得嚇人的眼睛,在被淚水洗過之後,變得圓潤清亮,一點也沒有戰神的樣子,反而像是個充滿不安全感,只想躲在朴智旻懷裡的少年。

 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朴智旻看,下身悄然恢復聳動,小聲地再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:「不論我身處何處、變成何種模樣,你都還是會愛我嗎?」

  朴智旻用雙腳勾住了他的腰身,抬起身體,迎合對方的挺進。

  「我會。」他在喘息間對田柾國許下承諾,而後者則驟然扶住了他的臀部,以狂風驟雨般的佔有回應了這項諾言。

  世人總道妖狐性淫,以為狐狸放浪狡猾,可只有妖狐們自己知道,牠們的真情誠摯雋永,只要認定了那個人,那就是一輩子,絕不背叛。

  九尾銀狐一生就只會有一個伴侶。

  朴智旻既然愛上了田柾國,那就會永遠只愛他這一個人,至死不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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