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影出枝

POPO的華文大賞參賽作品，因為篇幅短所以寫來練練文筆。^^

很少寫正常向的愛情題材，我……我盡力了！

＊文案：

羅巧馨有嚴重的過敏性鼻炎，在一次發作之後，隔天醒來，她發現她竟能通過人們身上的氣味變化來辨別他們當下的心情。
但是每當她碰見她的上司齊皓雲，聞著對方傳來的好聞味道，她總無法確認那到底代表著什麼情緒。
他到底都在想些什麼，才能產生那種吸引人的香氣？
羅巧馨很想知道。

關注始於好奇心。在這段探究的過程中，羅巧馨這才發現，關於齊皓雲的事情，她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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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無法抑制的酸癢感自鼻腔不斷竄升，羅巧馨趕緊從辦公桌上抽了一張衛生紙掩住口鼻，狠狠打了個噴嚏。

　　要死了……她隨手將衛生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，難受地扶住額頭。她的過敏性鼻炎一旦發作起來，不僅會鼻塞、流鼻水、打噴嚏，甚至還會雙眼酸澀、腦袋脹痛，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，就算吃藥也緩解不了。

　　「怎麼，小馨你感冒了？」隔壁座位的學長聽見動靜，探過頭來關心道。

　　「不是，我鼻子過敏。」羅巧馨怕打擾到其他人，也怕影響儀容，連忙拿起常備的口罩戴上。

　　「剛剛好像一直聽到妳在吸鼻子，好像過敏得很嚴重。妳今天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？」學長人很好，觀察了下她的臉色後，體貼地提出建議。

　　如果是平常，羅巧馨肯定會接受這個建議趕緊回家，但這陣子剛好是他們企劃部門的關鍵時期，她要是現在下班，那就是給明天的自己找麻煩。

　　「……還是不了。企劃文件和提案簡報下個禮拜就截止，這樣我會趕不及。」那麼重要的東西她絕不能搞砸。羅巧馨搖了搖頭，勉強自己打起精神，笑道：「振之學長，謝謝你的關心。等一下我如果太吵還請你不要介意。」

　　章振之自己也在趕企劃，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，「好吧，那妳加油囉。」

　　羅巧馨「嗯」了一聲，轉回到電腦螢幕上，在頭昏腦脹的情況下進行了幾次深呼吸調整狀態，正準備繼續加班，身後卻突然冷冷地飄來一句話。

　　「不舒服就回家休養，幹嘛還要在這裡硬撐？」

　　羅巧馨愣了愣，察覺來人是誰，她立刻站了起來打招呼：「課長好。」

　　「下班。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齊皓雲的語氣太過強硬，本就不太舒服的羅巧馨反應便慢了半拍。

　　「我讓妳下班。」他無視其他人悄悄投注過來的眼神，對她淡淡地說：「狀態不好做什麼都事半功倍，妳不如好好休息過後明天早點來上班。妳收拾收拾，別讓我去完銷售部回來還看到妳在這裡。」

　　「啊？好、好的……」羅巧馨被齊皓雲的堅持嚇到了。奇怪，他平常有這麼體貼下屬嗎？還是他在表達不想有人在這間辦公室散布病菌？

　　不管他是什麼意思，反正直屬上司都開口了，她也只能照做。在對方轉身離去之後，羅巧馨盡量忽略同事們羨慕的目光，默默關掉電腦，揹起包包。

　　看著還不到六點的時間，又想起才完成一半的企劃，她不知此時該高興還是悲傷。

　　這該死的過敏。無聲嘆了口氣，她壓了壓依然酸疼的鼻樑，和同事們簡單道別。

　　走在辦公室外的走廊，羅巧馨評估這次過敏的嚴重程度，心想一吃完晚餐，她絕對要立刻躺上床休息才行。

　　隔天醒來，睡眠充足的羅巧馨神清氣爽，依照昨天齊皓雲說的，打算早點進公司處理昨日未完成的進度。

　　由於她是一個人租房子，所以在家時還沒發現異樣，清晨路上的人潮也還不多，但是當她一進到捷運這種密閉空間，就算車廂明顯空曠，她也敏感地察覺到怪異之處。

　　怎麼今天車廂裡有一股怪味？羅巧馨皺起了眉，過敏好了她就不會特地戴口罩，所以飄散過來的氣味特別明顯，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，有點像汗味和咖啡的苦交雜在一起，她不太喜歡，但倒不至於因此產生生理不適。

　　羅巧馨疑惑地張望了下，並沒有看見這個車廂的人有買咖啡。雖然對此感到不解，但她通常不會在意一件事情太久，很快便將這個小小插曲拋諸腦後，閉目養神起來。

　　真正讓她驚覺不對勁，是在同事陸陸續續來上班的時候。

　　大家進辦公室的時間都很接近，在那十幾二十分鐘，羅巧馨接受了一堆奇奇怪怪味道的洗禮，有像藥一樣的苦味，也有菸草似的嗆味，大部分人飄過來的味道都不怎麼好聞，只有一、兩個比較年輕的同事泛著淡淡的奶味，以及溫暖的陽光氣息。

　　羅巧馨用力揉了揉鼻子。她是不是昨天鼻塞已經到了極致，才導致今天嗅覺變得格外靈敏啊？

　　周遭的氣味那麼重，她有點不自在，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戴上口罩辦公，但她怕被齊皓雲看到之後，對方又要趕她回家，那她的企劃案就真的要做不完了。

一旁有個女同事走過，羅巧馨聞到了從她那裡傳來的陰雨氣味，暫時憋住了呼吸，無力地向後靠在椅背上。

　　雖然說是物極必反，但也別造成她生活上的困擾好嗎！

　　羅巧馨忽然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一條狗，因為嗅覺太過靈敏，導致空氣裡的各種氣味都在拉扯她的神經。

　　這絕對是上天的試煉，要她更專注在工作上的試煉……羅巧馨按住血管一跳一跳的額角，給自己實施催眠。

　　好了，來吧！片刻後，她堅定了意志，接下來不管來了什麼都無法干擾她追企劃進度的決心，不然她就不准自己去吃午飯！

　　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忽略周圍駁雜的氣味，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。事實證明，遇到這種事，轉移注意力果然是最好的方法。很快她就不再受到味道過多的影響，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待在同個室內空間過久，嗅覺已經麻痺了的緣故。

　　等到羅巧馨覺得做得差不多了，時間已經過了正午，辦公室的人也少了許多，大概都已經去吃午餐了。

　　她記得下午有一場課內會議要開，而且這次剛好輪到她來當會議記錄，剩下休息時間不多。為了貪圖方便，她走到公司附近的便利超商，隨便買了飯糰和咖啡回辦公室吃，順道準備會議要用的資料。

　　用餐時間過去，人們逐漸回歸崗位，並理所當然地伴隨著那些紛亂的氣味，只是這次對羅巧馨的衝擊力就沒有早上那麼大。

　　她因此摸了摸鼻子，感覺身體正在逐漸適應嗅覺非同尋常的異變，這令她默默鬆了一口氣，抱起筆記型電腦就往會議室走。

　　為了避免一次接收太多味道而嗅覺爆炸，羅巧馨覺得她還是早點待命，讓大家身上的氣味慢慢麻痺她的鼻子比較好。

　　距離會議預定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，她本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到的，殊不知齊皓雲竟已經坐在裡面了。

　　她嚇了一跳，腳步因為見著上司而反射性停下，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先轉身離開，等會再來的那幾秒，齊皓雲恰好抬起了頭，就這麼與她四目相交。

　　「站在那做什麼？」他輕蹙起眉，表情看起來特別的嚴肅。羅巧馨最怕看見他這種模樣，心中一緊，低著頭走了過去。

　　齊皓雲其實對待下屬並不兇悍，從沒像其他主管一樣破過大罵過，但他對每個人工作上的表現相當嚴格，自己更是無比認真地度過上班時間，不會和辦公室的人嘻笑打鬧，也很少和人閒聊。

　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談論公事的他，讓羅巧馨他們都覺得齊皓雲很有距離感，為人冷漠，還有常被他退案的學長姊說他臭屁、自以為是。因此儘管齊皓雲的能力有目共睹，在辦公室裡卻不太得人心。

　　羅巧馨本身對齊皓雲沒什麼意見。只是她自認善於與人相處，但齊皓雲展現出來的氣場與態度讓人難以鼓起勇氣對他說閒話，所以每次他們碰面不是談論完公事就迅速結束話題，不然就是氣氛尷尬得要命，迫使她主動退下。

　　羅巧馨很不擅長與這種人相處，那份尷尬感在她心中留下陰影，不知不覺竟就變成了下意識的迴避。

　　由於座位的編排，擔任紀錄的她必須坐在齊皓雲的旁邊，羅巧馨即使內心緊張也只能乖乖坐下，然後操作著電腦，對會議資料開開關關，假裝很忙。

　　「借我對一下數字。」正在看手邊案子的齊皓雲突然開口，一下子拉回羅巧馨的注意力。這種時候可不能再隨便發呆，她很快進入工作狀態，連忙問道：「課長要看哪一個部分？」

　　在齊皓雲回答她確切的檔案與頁數後，為了能看清螢幕畫面，他微微傾身，而就在那個瞬間，羅巧馨聞到了從他身上飄過來的淡香。

　　那是一種她從來沒聞過，非常非常特別的香氣。最初她嗅到了柑橘似的酸甜味，接著慢慢出現花朵的香豔氣息。但是當氣味進入了羅巧馨的身體，這股味道一半化成棉花般軟綿輕飄的存在，令她想要沉醉其中，另一半卻又化成熱辣的陽光，使她的胸口變得莫名滾燙。

　　乍然聞到彷彿會蠱惑人一樣的氣味，羅巧馨無意識間半掩住鼻子，驚愕地往後退開。但她沒仔細注意力道，椅子立刻被她撞得往後滑開了一小步。

　　齊皓雲餘光瞥見她的動作，疑惑地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羅巧馨總不能回答自己是被他身上的香味給嚇到，趕緊掰了個藉口，「沒、沒事！我剛剛突然想咳嗽，覺得在課長旁邊有點不太禮貌，所以……」說到這，她意思意思地乾咳了兩聲，為這說法增添點可信度。

　　幸好她拙劣的演技沒被齊皓雲拆穿，他反而還對此提了幾句。

　　「難道妳還在不舒服？昨天沒好好休息嗎？」

　　本來應該屬於關心的問話，因為齊皓雲看都沒看她，語氣也平平淡淡，硬生生成為了一道質問。

　　「不是，我已經好了。謝謝課長昨天讓我早點回家。」為了避免對方誤會，羅巧馨拉著椅子回到他身邊，而齊皓雲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，專注地核對起資料來。

　　迷人香味源源不斷地撲面而來，羅巧馨不由自主多做了幾次深呼吸，感受著芬芳氣息填滿身軀後，緊繃的肩頸肌肉竟逐漸放鬆。

　　悄然望著齊皓雲認真的側臉，羅巧馨心頭冒出疑惑。她與這人共事也快有一年了，別說香水或古龍水，她就從未在他身上聞到過什麼味道。

　　昨天明明也沒有的。

　　羅巧馨很好奇，是發生了什麼事，促使齊皓雲做出改變。

　　難道是女朋友？或者突然開竅，決定在個人打扮上徹底精進？

　　無論答案是哪一個，能偶然發現齊皓雲與平時不一樣的地方，羅巧馨對此感到格外有趣，就好像查覺到上司的小心思或秘密一般，連帶著看他都覺得瞬間溫和與親近了起來。

　　「可以了，謝謝。」齊皓雲看完他想看的東西，很快便退了回去，左手撐著臉往紙面上書寫東西。

　　羅巧馨重新回到電腦前，和他坐在一起等待同事就位。若是以往，她肯定會為這沉默無言的氣氛感到尷尬、不知所措，然而齊皓雲身上頻頻傳來的香氣美好得讓她生不出一絲緊張，只會忍不住嘴角上揚。

　　這是第一次，她能打從心底覺得，和齊皓雲單獨待在一起是件還不錯的事情。